誕生之前

突然有個想法:如果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被霸凌過,那我還會是獸嗎?小灰狐還會誕生嗎?

⋯⋯這是什麼神邏輯?

等等,先別急著反駁。要解釋這種想法的由來,我必須告訴你我的過去。


被霸凌其實很容易。只要你看起來好欺負,別人就會忍不住虐你一下。我自己原本沒有那麼的脆弱,只是只要有那麼一次被霸凌的經驗,無論什麼霸凌的理由都好,從此我自己就會在自己身上貼上標籤:被欺負的弱勢者。那是小學一年級的事。

霸凌本身在霸凌者的角度或許得到的只有有趣跟好玩,而在被霸凌者的角度則是悲傷與脆弱。

這件事情如果換成是兩個大人,就會覺得整件事情怪怪的:被霸凌的人幹嘛不去捍衛自己的權益?他罵你豬,你就告他妨害名譽什麼的啊,幹嘛在那邊悲傷?明明有辦法可以處理,為什麼不去實行?你斯德哥爾摩系?

但如果被霸凌者是小孩子,一旦沒有人去提醒被霸凌者他擁有的權益,那被霸凌者就只能靠自己保護自己:把事情給忘掉。忘掉了好像就沒有被霸凌的事實。但是被霸凌者的遺忘技能是有副作用的,他不但把被霸凌的事情給忘記,他連其他不愉快的事情、被貼上不好的標籤的事情(打電玩等等)也一併給忘去了。那些都是構成「他」的一部分啊,忘記了,就失去了根了。

被霸凌還有一個副作用:那就是失去相信人的能力。你也可以說是被害妄想。因為你對你面前的這個人是否為好人的評斷總是有百分之一的不確定性,你於是決定乾脆不要深入交往吧,以免又要受到悲傷的經歷。

不與人交往,那要與什麼交往呢?那個時候我的對象是網路。不過,這世上與人交往並且使用網路的人大有人在啊?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其他人使用網路的時候會與人分享、會利用網路論壇進行討論,我則是純粹地使用網路,一種網路的拾荒者的概念。當然撿的不是垃圾或著瓶瓶罐罐啦,就是撿一些我覺得有趣的、吸引我眼球的事物,收集起來。但這種事情也並不是不與人交往的人的專利啊?

這麼說好像也對。或許被霸凌的事實並不影響我成為獸。至少我可以論斷不管有沒有被霸凌都會使用網路。


這麼說來,應該就是性了。

網路上充斥著讓人開心的事物:電玩、貓咪、搞笑影片、花邊新聞、以及性。我在網路上收集的東西很多,性算是一大宗。雖然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習性,但或許收集圖片這件事也沒什麼好炫耀或者好感到羞恥的。

我搜集的圖一開始都蠻正常的。一開始都是成熟的裸露的西方女性,除了單純的連續圖之外,還有是透過玩小遊戲而一步步展示不同程度的圖片的。後來正常西方女性逐漸替換成日式的獸耳娘,然後又慢慢轉變成對類似妖狐獸這類型的擬人動物感到性興奮。這中間的「演化」其實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是說變就變的。不過這也僅止於我對擬人動物有性幻想,而並沒有想要成為擬人動物。

我有一個與一般人很大的不同,或許是我成為獸的一個關鍵,就是我對獸圖的「使用劑量」,已經可以說是上癮的程度了吧。上癮這件事情能不能看成是不與人交往的副作用呢?[1]說是,因為缺少與人的連接所以尋找替代對象連接。這是一個上癮者的正向回饋:我因為對獸感到性興奮,而我對此認定是有污點的(被害妄想),所以不敢與人分享;而因為無法與他人產生連結,所以更加強上癮狀態,無法獲得解決。

這個情況一直持續,直到我找到了突破口:我另闢蹊徑,開始喜歡或許一般人可以接受的獸圖,或者說正常向的獸圖,以尋求與人之間的連接。而在網路上探索正常向的獸圖的時候,我發現了furry(獸)。我開始羨慕那些擁有獸形象的人們的生活:與同樣喜歡擬人動物的人們自在地相處聊天、參與活動、製作獸裝等等。除此之外,我在網路上所看到的獸,許多都是思想開放並且樂於溝通的,那種我願意嘗試相信的人。於是我逐漸開始憧憬自己也擁有擬人動物的形象,並且在這形象之下與人交往。

於是我開始嘗試成為獸。
於是小灰狐就誕生了。


或許簡單來說,我被霸凌的事實達成了上癮的條件,而性是我上癮的對象,正常向獸圖與獸則是我脫離上癮的解方。所以想要成為獸的話,歡迎被霸凌然後對獸圖上癮(?)

呃⋯⋯至少我的例子是這樣啦,每個人成為獸的理由當然不盡相同。

一個題外話就是在[2]裡面提到說獸小時候被霸凌的機率,比起一般的正常人要來得高。並且這是在控制性別認同與年齡層之後的結果。不過這不代表被霸凌就意味著會變成獸啦,只是表示被霸凌者需要尋找其他非正常管道獲取與人的連接。成為獸只是其中一種。

至於我現在如何看待自己被霸凌這件事,我當然還是覺得那些霸凌者討厭,但我會接受我曾經是被霸凌者的事實,這將會是我的一部份。畢竟我也是因為被霸凌,才輾轉認識小灰狐的。

[1] Johann Hari: Everything you think you know about addiction is wrong
[2] Anthrocon 2012 & IARP 2-Year Summary

對「誕生之前」的想法

  1. 看了之後稍微有點感悟。
    經歷有一點點的類似,只不過用了整個小學的時間理解到弱肉強食與不可信任,磨掉自己的天真後學著張牙舞爪來保護自己,但也僅限於保護自己。
    無法信任他人的部分觀點不太一樣,我選擇的是要完全了解一個人很難,不如打從一開始就個著一層手套握手、戴著面具歡笑。
    也許是遺忘太久了,直到最近開始認真想剖析自己才發現連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的矛盾心理,也難怪會被人說難以捉摸了。
    倒是入坑的演化幾乎是一模一樣,只不過進度僅剛踏入furry的群眾圈就是了。

    1. *關於霸凌,我對這一篇文章非常有感: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37054
      文章裡面有提到《托比的最後一個早晨》演員詮釋托比的那一段,那一段我看了非常揪心,因為他最後的詮釋完完全全說中了我的過往。

      *在社會職場裡打滾,有必要的時候當然還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沒必要的話我頂多會與他們寒暄個幾句,不會想要深交。他們比較像是戰場夥伴,而不是親密夥伴。

      *Welcome to Furry Fand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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